寧戒老婆不戒菸？菸草的心癮為何如此恐怖？

文：呂越|壹心理專欄作者

編者按:今天(5月31日)是世界無菸日。

下文是一個菸民的戒菸心得，他深知菸癮心魔的恐怖，但祝福昔日的煙友同樣能擺脫菸草的控制，重獲自由。

我再次夢見自己抽菸：夜晚，站在漆黑的陽台上，我叼著一根煙，狠狠地抽。

菸頭紅色的火光在夜色中明暗閃爍，最後只剩下煙屁股，我又用力吸了一口……

這已經是我戒菸的第3年。

3年間我一根煙都沒碰過，卻依舊會做如此之夢。

戒菸之初，我曾寫下一條記錄：戒菸第一年，真心不容易。

好幾次夢裡都會叼根煙，內心深處的黑洞無法填補。

身為菸民，我曾給自己找了無數個藉口，以確認戒菸之不可能。

中國超過3億人的菸民，恐怕有不少跟我感同身受。

有研究說，菸草的成癮性不比鴉片甚至海洛因低，這也許有些誇張，但考慮到已有菸民喊出「寧戒老婆也不戒菸」的口號，可見心癮之恐怖。

即使警告一次接著一次，可大部分菸民們卻無法停止噴雲吐霧。

最新的一個警告是：2015年10月9日，國際權威醫學雜誌《柳葉刀》（英國）最新研究顯示，除非大部分吸菸者戒菸，否則目前三分之一的中國年輕男性最終將死於菸草危害。

事實上，你一次又一次戒菸失敗，並非因為你意志脆弱。

而是你沒意識到，你已成為上鉤的魚，每次掙扎都被魚鉤撕扯得血淋淋，疼痛難忍，你選擇停止掙扎，也就徹底被菸草所控制。

在跟大家分享我痛苦的戒菸經歷前，先拋出一條菸民的自黑：一直想戒菸，一朋友好心推薦了一部肺癌視頻，我去，好嚇人啊，嚇得我抽了一條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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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菸民史：生活已足夠苦逼，為何要剝奪自己僅有的快樂？

2012年下半年，我有了新任務，「封山育林」，努力「造人」。

醫生告誡，至少戒菸三個月。

我頓時變得無比抓狂，「擦，這怎麼活啊？」

當時，我已有6年煙齡；菸癮不大，每天5、6根。

為了祖國健康的下一代，我開始限制煙，每天逐漸降到4根、3根、2根，再也減不下去。

那時我還在一家報社做「新聞民工」，每個工作日晚上，我寧願不吃飯，也要在寫稿前抽一根煙，這樣才能靜下心來，凝神趕稿子，趕在截稿最後一刻、編輯發飆前把稿子扔進稿庫。

曾經，我也是一名無煙青年。

記得第一次抽菸是在大學二年級，當時出於好奇，一個人連抽兩根，頓時渾身麻痹，癱倒在床上半小時才緩過勁來。

畢業工作以後，抽菸與變胖一起成為了工傷。

工作之初，幾乎每周都要熬夜，唯有香菸能支撐下來。

慢慢，抽菸成為一種習慣。

當時我周末放鬆的方式，就是夜晚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根接一根抽菸，通宵看戰爭片或科幻片，在凌晨才沉沉睡去。

嗯，電影《無畏上將高爾察克》中，將軍被槍斃前最後遺願，不就是要一支香菸嗎？

慢慢的，生活中很多記憶變得跟香菸有關。

有次街頭碰到一個拄著拐杖乞討的老漢，他沒有要錢，直接指著我手中的煙盒：「小伙子，給根煙抽抽吧」，這次我變得很慷慨。

還有一次，與朋友一起在雲南玉龍雪山上玩，手頭的煙抽完了，一位陌生男子慷慨地分享了一根「中華」，還會心一笑：「天下煙友是一家」。

然後，我望著大霧籠罩的雪山，緩緩抽完一根煙，感覺終於在腦中寫下了「到此一游」。

人生如此苦逼，為何要剝奪自己唯一的快樂或消遣呢？坦率得講，這是我被告誡要戒菸後的第一反應。

02

拍磚：限煙不行嗎，為何一定要徹底戒菸？

就這樣，即使有「封山育林」的任務，我也不情不願一天天拖著。

嗯，真要我徹底戒菸，還不如殺了我。

2013年元旦前一周，我被單位派去參加一個媒體控煙培訓班。

同行者們被拉到廣東深山裡一個度假山莊，封閉式「洗腦」三天。

和我住一屋的朋友也是菸民，第一天我倆都不以為然，培訓老師痛心疾首地介紹菸草危害，休息時間我們毫不客氣又噴雲吐霧。

第二天，實在受不了培訓師的「說教」，我開始拍磚，連續提了N個問題：如果菸草危害那麼大，為何很多醫生也抽菸？如果說吸菸者的平均壽命比不吸菸者縮短10年，為何一些知名煙友依舊高壽？抽菸能給文字工作者或藝術家帶來靈感，為何你們完全忽視這一點？

最後，我最糾結的一個問題是，很多醫學人士的告誡都是限酒戒菸，為什麼不能限煙，比如一天只抽兩三根，反而一定要徹底戒菸？畢竟，很多菸民可以接受限煙，而徹底戒菸對於菸民實在太過痛苦。

當時培訓師的答覆並沒說服我，但既然有了好奇心，我趁著培訓間隙系統查看資料。

有一點我被說服了，香菸點燃時會產生900度的超高溫度，菸草煙霧中會產生無窮無盡的化學反應，含有多種致癌物質也不意外；煙霧中含有的焦油、甲醛等早已臭名昭著。

然後，美國衛生與公共服務部在2010年的一份衛生總監報告，震驚了我：「

即使少量吸菸，例如每天只吸一點，偶爾吸菸或者吸入二手菸，也足以大幅增加心臟事件的風險。

迄今為止的證據不能說明，減少吸菸（即每天吸少一點菸）可以降低心血管疾病的風險。

」

03

決定戒菸：如果你不戒菸，就會成為永遠擺脫不掉魚鉤的魚，永遠被菸草控制

但直到這一刻，我依然沒下定決心戒菸。

是的，我相信吸菸確實會致癌，我知道吸菸會讓我得心臟病的機率飆升，但人生的很多快樂不就是建立在錯誤之上嗎？是的，即使你在煙盒上印上骷髏頭，印上爛腳丫，印上黑乎乎的肺，我同樣可以視而不見。

但是，在培訓的第二天傍晚，2013年元旦前兩天，我望著暮色，迎著微風，抽了最後一根煙。

其實很簡單，第三天培訓師的一句話，擊中了我。

那句話是：如果你不戒菸，就會成為永遠擺脫不掉魚鉤的魚，就會永遠被菸草所控制，就會永遠失去自由。

三年後的今天，我依然被這句話所震撼。

前段跟同事分享戒菸心得時，我如此表達：

上鉤的魚，第一時間會拚命掙扎，試圖脫鉤；但掙扎得越厲害，痛的越厲害，於是魚不再掙扎，也不再痛，但永遠失去了自由。

抽菸的人，某種程度上也是上鉤的魚，當決心戒菸時，與其掙扎一次痛一次，不如第一次就拚命掙扎到底，哪怕會痛到極點，但徹底脫鉤後，永遠就不會痛了。

嗯，是的，我希望為自己的兒女負責任，既然「封山育林」要戒菸三個月，為何不趁機徹底擺脫「魚鉤」呢？

如果你一天抽了一根煙，就會一直渴望下一根。

對我來說，這種被某種事物完全控制的感覺，實在糟糕透了，難以忍受。

04

戒菸支持：你必須尋找替代品，填補心中的黑洞

2013年1月1日，我正式開始戒菸。

以後的日子裡，雖然一次又一次夢見吸菸，但三年來我沒點燃過一根煙。

當然，戒菸第1年，特別前2個月很痛苦。

第1個月，我聽從朋友建議，每天拚命喝水，吃口香糖，還買了一袋海南椰子糖，不讓自己口中閒著，度過了一段難熬的時光。

煎熬了20來天后，我意識到，內心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

沒煙抽的日子，我每天都感到心裡空蕩蕩的，總缺點什麼，沒法徹底放鬆，也沒法真正安靜下來。

總之，就是不爽，很不爽。

怎麼辦？怎麼辦？我變得焦慮。

我又開始查看資料：菸草依賴已被世界衛生組織列為精神神經性疾病，菸草中導致藥草依賴的主要物質是尼古丁，其成癮藥理原理，與海洛因和古柯鹼等類似。

2012年，衛生部編著的《中國吸菸危害健康報告》中指出，菸草依賴者一旦停止吸菸，可出現吸菸渴求、焦慮、抑鬱、頭痛等一階段症狀，導致復吸。

有句話我很認同，憑意志硬扛戒菸，「十戒九敗」。

中國菸民戒菸成功率極低，僅為13%左右。

我能成為13%中的一員嗎？

我意識到，必須尋找替代品，以填補心中的黑洞。

怎麼替代？我開始嘗試跑步。

當時身邊的一些朋友開始跑步，村上春樹那本《當我談跑步時，我談些什麼》也激勵了我：要在有限的生命中燃燒自己。

說實話，還真有效果。

跑步讓我變得平靜，真正開始覺得放鬆，對菸草的渴求也明顯下降。

戒菸第二月起，我每周慢跑三到四次，每次40分鐘左右。

傍晚跑，晚上跑，最後時間緊張，就乾脆在早上6點左右爬起來，在炎熱的南方每天早上跑得大汗淋漓，跑得熱浪一遍遍席捲全身，跑到能感受到手臂血管跳動，真真切切感受到血管里流淌的就是血。

藉助跑步，我熬過了最困難的前半年。

半年後，當我見到朋友抽菸，已沒有抽菸的衝動；我也開始對煙味變得敏感，只要聞到，就渾身不舒服，血管有種麻痹且痛的感覺。

05

你所要做的事，只是聽從自己的內心。

終於擺脫了菸草的控制，這可能是我3年來年最自豪的一件事情。

在我的帶動下，身邊也有幾個朋友陸續戒了煙；對要戒菸的朋友，我首先會推薦跑步療法。

同時，不建議使用電子菸，一則電子菸吸入的尼古丁是正常香菸的三倍，只會讓你對尼古丁的依賴加深；二則電子菸燃燒會產生900度的高溫，同樣會產生諸多有害物質。

現在，我也很認同一個媒體前輩說的話，評價一個地方的文明程度，抽菸率和新聞聯播收視率是兩個重要指標。

在這個世界無菸日的時刻，我祝福昔日的煙友同樣能擺脫菸草的控制，重獲自由。

當然，戒不戒菸是你的自由。

但需要提醒一句，二手菸的危害不比自己抽菸低多少，請非菸民遠離二手菸。

生活中，也有朋友開玩笑說，能真正戒菸的人，是多麼可怕且無趣啊？

對這種說法，可以用三個字回復，「哦，呵呵」。

你真正需要做的，只是聽從自己的內心；也許有一天，你再也不想在不斷戒菸與復吸中痛苦掙扎，你再也不想被魚鉤反覆撕扯得血淋淋，那你不妨嘗試徹底「脫鉤」，也許你會在一瞬間痛到極點，但我的朋友，你將徹底獲得自由。

圖片來源：123r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