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紹功:婦科調肝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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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認為女子以肝為本,婦人病的治療,調肝須貫徹始終。

「女人以肝為先天」語出葉天士《臨證指南醫案·淋帶門》:「女科病,多倍於男子,而胎產調經為主要……女人以肝為先天也」。

此段話對女子的生理病理特點進行了高度概括,既是中醫婦科理論的根據,又是臨床實踐經驗的總結,對臨床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從生理特點來看,正如《靈樞·本神》所云「肝藏血」,肝為藏血之髒,司血海,具有貯藏血液和調節血流、血量的作用,肝血充盈,藏血功能正常,其血方可下注血海,使沖脈盛滿,血海充盈。

而女性的生理特徵有經、帶、胎、產之變,均與「血」密不可分,沖任和諧是月經按時來潮、胞宮孕育胎兒的重要條件。

沖脈隸屬於肝,沖脈之氣旺盛流通,有賴於肝氣疏泄,肝氣疏泄有序,血脈自能流通。

從女子病理特點來看,女子多傷於情志。

《靈樞·五音五味》云:「婦人之生,有餘於氣,不足於血,以其數脫血也。

」所謂有餘於氣,主要是指女子最易為情志所傷,而致氣機郁滯。

唐代孫思邈在《備急千金要方》中云:「女人嗜欲多於丈夫,感病倍於男子,加之慈愛戀憎,嫉妒憂恚,染著堅牢,情不自抑。

」是對「有餘於氣」的詮釋,指出了女子多傷於情志的生理特點。

在《續名醫類案》中的記載,女子情志病發病率高於男子一倍,而情志抑鬱最易傷肝,肝氣一郁,諸證蜂起。

因此診治女子疾病要以肝為根本,以肝為重點,重視調肝法。

調肝治郁之始見於《素問·六元正紀大論》,創「木郁達之」說。

完整於朱震亨,有「六郁」之論,組建名方「越鞠丸」,以香附解氣鬱,川芎解血郁,蒼朮解痰郁、濕郁,梔子解熱郁,神曲解食郁。

後世各家大加拓展。

調肝法為婦科疾病的治療常法。

婦科經帶胎產諸疾,臨證應注重從肝論治,上海沈氏女科歸納為調肝8法。

1.疏肝理氣法

肝主疏泄,性喜條達,思慮過度,悲哀抑鬱,致使肝氣怫逆,疏泄失常,氣血失暢,郁而成疾。

出現乳胸脹痛、脅腹痞滿、憂恚不樂、時欲嘆息、噯氣納呆、月經延期、量少不暢等症,宜疏肝理氣。

藥選:柴胡、鬱金、白芍、木香、香附、川楝子、枳殼、枳實、佛手、青陳皮之類。

若肝鬱化火出現口苦、咽干、心煩等熱象,可加黃芩、菊花、決明子、夏枯草、丹皮、山梔;痰氣鬱結,日久成癥而見乳房腫塊、甲狀腺結節、子宮肌瘤、卵巢囊腫等,可加生牡蠣、海藻、昆布、山慈菇、貝母、萊菔子、夏枯草。

疏肝解郁之品多芳香燥烈,易傷陰液,不宜過服久服。

2.清肝涼血法

肝藏血而司血海,陽盛之體感受熱邪或郁怒傷肝,肝鬱化火;或過食辛辣,熱傷沖任,血海不藏,迫血妄行,出現月經先期,量多色鮮伴有血塊,甚則經來如崩、面紅目赤、心煩口乾、溲赤便秘、舌紅苔黃、脈弦數諸症,宜清肝涼血。

藥選:生地、丹皮、地骨皮、元參、旱蓮草、黃芩、黃柏、山梔、大小薊、側柏葉等。

陰虛加女貞子、枸杞子、龜板、鱉甲;經前或經期血隨氣逆吐衄倒經者可加川牛膝、知母、白茅根;經行頭疼加石決明、川楝子、元胡;失血過多氣隨血脫虛實並見者可加人參、黃芪、仙鶴草、黃精。

3.平肝滋腎法

肝體陰而用陽,經量過多、崩中漏下、產後失血,血去陰傷,可見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寐則多夢、手足心熱、口乾便結、心悸健忘等心、肝、腎陰不足之症,甚則出現經前頭痛、煩躁易怒、耳鳴如蟬等陰虛陽亢之證,宜平肝滋腎。

藥選:生地、枸杞子、山萸肉、何首烏、天麥冬、元參、白芍、桑葉、菊花、石決明、生龍牡、龜板、鱉甲。

投用養陰藥物必須因人制宜,脾胃虛弱納呆便溏者應慎用少用,且需配伍白朮、山藥等健脾補氣藥以顧護胃氣。

4.養肝潛陽法

女子血常不足。

妊娠期血聚養胎,肝血不足,經量過多或產後失血,肝失潛藏,可導致血虛風動,出現頭暈目眩、耳鳴心悸、肢麻膚癢、筋惕肉瞤、夜寐多夢、舌紅脈細弦等症,宜養肝潛陽。

藥選:生熟地、白芍、女貞子、旱蓮草、鉤藤、潼白蒺藜、生龍牡、珍珠母、龜板、鱉甲等。

5.瀉肝利濕法

肝經循少腹繞陰器,肝經濕熱下注則見帶下腥臭、色黃而稠、陰癢尿黃、舌紅苔黃膩、脈弦數等症,宜瀉肝利濕。

藥選:黃芩、山梔、黃柏、苦參、茵陳、生苡仁、車前草等。

6.溫肝散寒法

經期涉水、感寒飲冷,寒邪客襲肝經;或坐臥濕地,寒濕傷於下焦,客於胞宮,寒血相搏,滯而作痛。

出現經前少腹劇痛,經行量少、色黑難下,面白肢冷,舌淡苔薄白,脈沉緊,宜溫肝散寒。

藥選:乾薑、烏藥、仙靈脾、巴戟天、桂枝等。

7.調和肝脾法

肝藏血而主疏泄,脾統血而主運化。

肝鬱氣滯,脾運受阻,食積不化,水濕內停發為子腫、妊娠腹痛或婦科術後出現食欲不振、納谷不香、食後脘脹、大便溏薄、苔薄膩脈細,宜調和肝脾。

藥選:焦三仙、雞內金、萊菔子、陳皮、蒼白朮、茯苓皮、大腹皮、生薑皮、香附、佛手、川楝子、當歸、白芍等。

8.補肝益氣法

婦女情志疾病多以肝氣為病機關鍵,病變表現雖錯綜複雜,但肝氣鬱結和肝氣不足為主要病機。

自清代葉氏創「女子以肝為先天」之說以來,後人闡發多從肝陰不足、肝血虧虛、肝氣鬱結立論,或依據肝經循行部位病變闡釋而忽略了肝氣虛這一重要論據,導致在論述「女子以肝為先天」時,重肝血而輕肝氣,掛氣鬱而漏氣虛,使得這一創新之說囿於局限。

上海沈氏女科認為,從肝氣虛論說「女子以肝為先天」,不僅在學術理論上有依據,同時也具有重要的臨床意義。

肝氣虧虛可見情緒波動、思維遲鈍、精神倦怠、惶恐不安、怔忡不寧、舌淡苔薄、脈虛大無力,宜補肝益氣。

藥選:人參、黃芪、黨參、白朮、黃精、當歸、柴胡、香附、陳皮、丹參等。

補養肝氣以重用黃芪為主,少佐理氣活血之品。

沈老調肝解郁還有如下四條提高療效之策:

其一,主抓氣鬱。

雖然有氣、血、痰、濕、熱、食六郁之別,然只有氣滯方有其餘五郁之生,故郁證以氣滯為主,以肝為本,治重疏肝理氣,所謂「木郁達之」,尤以柴胡為治郁主藥。

具體的「木郁達之」取六則:

疏肝用於肝鬱,以柴胡、香附、枳殼、木香、鬱金為主藥。

平肝用於肝陽,以川芎、天麻、鉤藤、草決明、珍珠母為主藥。

柔肝用於肝虛,以當歸、白芍、首烏、黃精為主藥。

清肝用於肝熱,以丹皮、梔子、黃芩、夏枯草、川楝子為主藥。

瀉肝用於肝火,以大黃、黃柏、青黛為主藥。

溫肝用於肝寒,以烏藥、茴香、沉香、吳茱萸、肉桂為主藥。

其二,分辨虛實。

氣滯見脹,投以疏肝理氣是常法,但還應分辨虛實,掌握變法。

辨虛之關鍵在舌象,如舌紫苔膩屬氣滯為實,以逍遙散為主方。

應有二佐:一佐活血之品,如丹參、蘇木、紅花、川芎、牛膝、鬱金;二佐和胃之品,如溫膽湯。

舌淡苔薄,屬氣損為虛,以香砂六君為主方。

亦應佐益火生土之品,如菟絲子、補骨脂、仙靈脾、肉蓯蓉,此乃「塞因塞用」,不少虛脹取此法奏效。

其三,初實久虛。

郁證初起以實證為主,表現氣滯證,但日久常能致虛。

一為傷神,「悲哀愁憂則心動」,主要傷心血,心失所養,神失所舍而心神不寧,宜佐養心寧神藥,主藥為炒棗仁、柏子仁、雲苓、琥珀、夜交藤;二為傷脾,木郁克土,既傷心血,又損脾氣,以致氣血兩虧而心悸膽怯,納食欠佳,宜佐健脾養心藥,主藥為山藥、參類、當歸;三為傷陰,木郁水虧,既傷腎陰又動虛火,宜佐壯水制火藥,主藥為生地、龜板、杜仲、女貞、枸杞子。

以上雖見虛象,但仍以木郁為主,故理虛之方中不可不加解郁之品,但理氣藥多香燥易傷正,應投和平之品如木香、香附、菖蒲、鬱金、陳皮、佛手等。

最後,還要注意互相聯繫。

氣鬱可致痰凝,加祛痰的法半夏、生薑、竹茹、瓜蔞、貝母、膽星。

氣鬱可致血瘀,加活血的歸尾、川芎、丹參、蘇木、紅花。

氣鬱可致火炎,加清肝的丹皮、梔子、黃芩。

氣鬱可致濕阻,加化濕的二陳、車前草、藿梗。

氣鬱可致食停,加消導的焦三仙、萊菔子、雞內金。

氣鬱可傷心神,加寧神的炒棗仁、柏子仁、琥珀、雲苓、夜交藤。

氣鬱可傷脾運,加健脾的參類、白朮、山藥、雲苓。

氣鬱可傷腎陰,加滋陰的生地、山藥、杜仲、女貞子、枸杞子。

臟腑上,注意木郁克土,一是影響胃納,造成肝滯胃逆,治以疏肝和胃法,投左金丸;二是影響脾運,造成肝脾不調,肝鬱脾濕者用抑木扶土的逍遙散,肝鬱脾虛者用扶土抑木的香砂六君。

注意木火刑金造成肺陰不足,治以清肝潤肺,用黛蛤散、丹梔逍遙散、百合固金湯。

注意肝膽濕熱造成中下焦濕阻,治以瀉肝利濕,用龍膽瀉肝湯。


來源:本文選自《沈紹功女科臨證經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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