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乾不淨不得病，過分乾淨更易得病」，真的有道理嗎？

「不乾不淨吃了不得病」的說法曾經廣為流傳，其中很多時候似乎不乏揶揄或解嘲的成分。

然而，近年來，這種說法再次流行，甚至比說過分乾淨反而更加容易得病；並宣稱得到科學研究證據的支持。

這種道理何在呢？

其實，這種說法是對一種被稱為「衛生假說」的醫學理論的誤讀。

什麼是「衛生假說」

近幾十年來，在西方已開發國家，過敏性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發病率顯著升高。

比如，兒童哮喘、炎性腸病、1型糖尿病等。

為什麼會這樣呢？

研究發現，這是由於工業化國家衛生和醫療條件的改善減少了生命早期嬰幼兒和兒童暴露於某些感染性微生物和寄生蟲的機會，而這些微生物和寄生蟲可以通過分泌某些物質作用於人體免疫系統形成人體對它們的免疫耐受，與人體實現「和諧共處、共生共存」。

生命早期減少這些微生物和寄生蟲的感染，將導致免疫耐受建立的缺陷，因而增加開發過敏性和自體免疫疾病的機會——這就是「衛生假說」（「Hygiene Hypothesis」，HH）。

HH最早由斯特拉坎在1989年提出，很快得到了系列研究證據的支持。

「老朋友假說」

雖然HH獲得了廣泛的研究證據的支持，但是同時也面臨著一些挑戰。

比如，現代大多數兒童期最常見的病毒如麻疹、腮腺炎和水痘等病毒感染卻對於慢性炎症性疾病的發生沒有保護作用，甚至經常觸發它們。

這又是為什麼呢？

2003年，格雷厄姆魯克提出了「老朋友假說」（ "old friends hypothesis" ）似乎為兒童期微生物暴露和炎症性疾病發生之間的聯繫提供了一個更合理的解釋。

這種假說認為，在大約10000年進入新石器時期之前，人類以小群落存在，以狩獵、採摘和撿拾為生，接觸大量野生動物、植物和腐肉，因此早期人類腸道含有大量寄生蟲、病毒、細菌及其他各種微生物株群。

這些微生物的存在不是為了殺死宿主，而是為自己找一個可以共存共生和諧相處的棲息地，因此人類與這些微生物是共棲共生的關係。

這些微生物為了防止宿主對自己痛下殺手，在數以千年的漫長過程中通過釋放一些物質來抑制人體的免疫反應形成對於自己的免疫豁免和耐受。

進入新石器時代，社會群體擴大形成永久性的社區，人類轉向農耕和馴養家畜為主的生產方式。

這時，人類更多地接觸到牲畜糞便，其中含有的微生物通過飲用水廣泛傳播，導致腸道主要微生物大規模的變化，從而完成「第1次流行病學轉變」。

可以相信在此期間，象霍亂、鼠疫、斑疹傷寒等傳染病首先開發並迅速蔓延。

「第2次流行病學轉變」發生在19世紀已開發國家工業革命開始，經濟生活的巨大變化，城市化的迅速普及，動物主要被置於城市外畜養，飲用水等衛生設施的發展和個人衛生改善，腸道微生物做出順應性變化。

尤其是腸道蠕蟲被迅速消滅，與人類攜手共度數千年的這些「老朋友」被清除，他們對於人體免疫系統的抑制也就減弱或者消失，從而放肆了人體免疫系統，造成了過敏性疾病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的開發和蔓延。

相反，不像那些與人類和平共同進化的「老朋友」，一些新入侵的微生物，它們具有殺死宿主的企圖和能力，因而誘發強烈的免疫反應產生，因此與「老朋友」相反，這些「新敵人」不但不會抑制免疫反應形成免疫耐受，反而會誘發強烈的免疫反應，誘發過敏和自身免疫性疾病的發生，比如兒童期呼吸道合胞病毒肺炎往往增加兒童哮喘的風險。

總之就是，環境的變化過快，人體免疫系統還沒有來得及被調教好，因而出現問題。

感染性微生物免疫調節機制

以研究相對深入的腸道寄生蟲為例，它們通過多種途徑和複雜的機制實現對於宿主免疫反應的調節，如圖所示。

「不乾不淨不得病，過分乾淨更易得病」，是真的嗎？

非常顯然是假的，至少是片面的。

所謂「衛生假說」是指經濟條件改善使得曾經與人類和平共處共同進化的微生物的清除，削弱了它們對於人體免疫系統的調節，使得讓你們更容易發生過敏或者自身免疫性疾病。

但是，另一方面，第二次傳染病學轉變後新晉的人類傳染病病原體由於沒有與人類共同進化的經歷，相互間是敵對和「你死我活」關係，更容易激發更嚴重的免疫反應，引發疾病甚至是烈性傳染病的發生。

要知道，人類史上最大的敵人正是這些傳染病的流行，很多時候局部甚至是滅絕性大爆發。

近百年來，疫苗和抗生素的開發和廣泛使用才將人類從傳染病威脅恐怖中解救出來。

然而，這些傳染病仍環伺我們周圍，隨時會捲土重來，只等人類自廢疫苗接種和「講究衛生預防疾病」籬笆屏障的契機。

講究衛生，預防疾病，任何時候都不會過時